东乡老房装修半包在章丘阎王寺沟的土洞里曾

文 | 孟朝晖

小时候，在我老家济南市章丘区东面的山村里，有一个讨饭的人叫老朱。看不出他的年纪，只记得他高且瘦，二目有神，面色淡定，不卑不亢。拿个破碗，往门口一站，不吐一言，佯咳一声，让人家知道“老朱来也”。

因为老朱的特立独行，并不是每家都能讨到饭。于是，他就只到给他饭的人家去要。遇到熟识的人家，他还偶尔开口，要点茶叶沫子之类。

有一回，他向一个老主户家要茶叶沫，恰好他家新娶的刻薄媳妇在家，不给也就罢了，还奚落他，“哎呀呀，那个茶叶可是有钱的酸气人喝的哟，像俺们这穷家小户的哪是喝这个的呀，啧啧啧，你可是走错了门了。"老朱并不答话，摇摇头，眼睛里流露出怜惜之色。从此，他再也没有登那家的大门。

日子久了，老朱只在我们山里的七八个村子里转悠，且只去他喜欢的人家讨饭。他要半天或一天饭，只要有饭吃了，就玩上两天。用手掐点野榆树条子、荆蒿条子编个小篮子啥的，到熟识的有小孩的人家就送上一个。山里人朴实，不白要他的，就给他三毛五毛的，他倒也不拒绝。

有次，他送了一个荆条小筐给我外甥女玩，我娘赶紧给了他一块钱，他还要找回5毛来，我娘不要他的。下次他来的时候便送了外甥女两个草编的小玩具。母亲就把不多的半包茶叶，分了一半给他。

有时候，他也和北墙跟底下晒太阳的老人们像老朋友似的拉上半天，什么天气的好坏啦，庄稼的收成啦，各个村里的婚丧嫁娶啦。人们问他老家哪里的，他只说是东乡的，他不愿待在家里就出来讨饭了。

有一次，大约我刚上初中不久，闲来无事，我翻出父亲一本发黄的古书来看，有许多的繁体字不认识，读得磕磕巴巴。突然，在我身后，有个男中音流利地读了起来，字正腔圆，抑扬顿挫，像是电影里的私塾先生。

我吃了一惊，回头一看，老朱站在我身后。我正惊愕间，老朱一转身，走了。晚上，父亲回来，我对他说了这事。父亲说，“老朱不是一般人哩。”老朱又到我家来讨饭时，我把茶叶罐子里的茶叶分了一大半给他。

我上高中时，受武打电影《少林寺》影响，有许多年轻人迷上了武术。我们村的大全就是其中之一。他不知听谁说，老朱是一隐居的武林高手，说啥也要拜他为师，并送他时髦的军大衣作礼物，还去了他住的地方。

老朱在阎王寺沟的一孔土洞里居住。据说，洞里除了一块被磨得锃亮的大石头，什么也没有。人们想象不出，在寒冷的冬夜里，老朱是如何度过的呢？大全更坚定了老朱是世外高人的想法，三天两头备下酒菜，请老朱喝上几盅。无奈老朱只说自己实在没有本事教他，大全再三请求，不应，只得作罢。

但从此后，老朱名声大振，再出来要饭，大家都慷慨起来，而且千方百计地要和他攀谈一番。而老朱呢，还是那个老朱，依然挑着自己乐意去的人家讨饭，脾气也不改，不卑不亢。

但有时，和村里的老人们拉起话来，不免泄露了一点天机，说这个村某某谁家谁家将人财两旺，某某谁家谁家将有文曲或武曲星出世等等。人们只是听着，不置可否。

后来，我出嫁离开了老家，很长一段日子没有见到老朱。有一次回家，母亲告诉我，老朱死了，且死得神秘。

那天，老朱从外面讨饭回来，还和洞外不远处正在拉土的人们说了几句话，就在他刚进入洞中不久，“呼隆”一声，土洞塌了。拉土的人赶紧去扒土救人。可是扒啊扒啊，扒了好几拖拉机土，越扒土越塌，大家个个挥汗如雨，急得不行。

有个老人家见状，长叹一声，说：“不要扒了，老朱寿数尽了。老朱从我年轻时，就来我们这里讨饭，好几十年过去了，他的腰没有弯过，人也没有老过。据说，他有一肚子的文化，一身的武艺，可对谁也没露示过。这个老朱不是一般人哩，也许是来修炼的神仙，他修期已满，是以这种方式埋葬自己吧。我们大家伙子就不要打扰他了。”

直到今天，大家谈起老朱仍然是百思不得其解，都说那是一个谜。不过，有一点倒是应验了，老朱所说的某某谁家人财两旺，那家果真人财两旺了；某某谁家文曲或武曲星出世，那家的孩子果然有了很好的作为。这样的人家在我们山里也还出了不少。

难道老朱真是有几分仙气吗？他真是来这里修炼的吗？唉，谁知道呢。

（未经授权，谢绝转载）

中国航务周刊期刊官网

芒种期刊

中国多媒体与网络教学学报期刊

中华志愿者编辑部